本帖最后由 cooldaddy 于 2017-5-13 19:12 编辑
汪曾祺不是湖南人,却与湖南及湖南人有着颇深的渊源。
汪曾祺是沈从文的弟子,这在他写的散文《命中注定要当沈从文的学生》中,说得再也明白不过:“我选读了沈先生的三门课。”“我追随沈先生多年,受到教益很多,印象最深的是两句话。” “一句是:‘要贴到人物来写。’”“另外一句话是:‘千万不要冷嘲。’”而且对沈先生的这两句话,他还进行了独到的个性化解读,言语间充满敬重。沈从文是从湖南湘西凤凰走出去的文化巨匠,20年代起就蜚声文坛,与诗人徐志摩、散文家周作人、杂文家鲁迅齐名。当年汪曾祺在西南联大能师从沈先生,无疑是一种难得的机缘,可谓三生有幸。也因此,他颇有几许自得与自豪地说自己“命中注定要当沈从文的学生”。
汪曾祺是湖南人的弟子,对湖南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也熟稔于心。在他的诸多散文里,有专写游历湖南名胜的篇什,如《岳阳楼记》、《桃花源记》;有的篇什则将湖南的风俗、掌故,美味、特产,花鸟鱼虫等信手拈来,自如妥帖地融合到字里行间,用以充实文章的内容。如《人间滋味》一书中《中国人口味之杂堪为世界之冠》篇,写到国人爱吃臭时,汪曾祺就写到“长沙火宫殿的臭豆腐因为一个大人物年轻时常吃而出名。这位大人物后来还去吃过,说了一句话:‘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吃。’”
又如《人间滋味》中,汪曾祺写《我劝大家不要口味太窄》,写到吴其濬在《图考》中把“葵”列为蔬类的第一品,并用很激动的语气,几乎是大声疾呼,说葵就是冬苋菜时,就提及吴其濬做过湖南巡抚,并指出 “然而冬苋菜又是什么呢?我到了四川、江西、湖南等省才见到。”同一篇中写“薤”时,几乎一大段都是讲湖南的掌故和风俗:“北方人现在极少食薤了。南方人还是常吃的。湖南、湖北、江西、云南、四川都有。这几省都把这东西的鳞茎叫做‘藠头’。‘藠’音‘叫’。南方的年轻人现在也有很多不认识这个藠字的。我在韶山参观,看到说明材料中提到当时用的一种土造的手榴弹,叫做‘洋藠古’,一个讲解员就老实不客气地读成‘洋晶古’。湖南等省人吃的藠头大都是腌制的,或入醋,味道酸甜;或加辣椒,则酸甜而极辣,皆极能开胃。”
我知道汪曾祺这个人写小说、写散文,已经有好些年了,却很少涉猎过他的作品。最早读到的是他那篇被选入人教版初二下册语文教材的《端午的鸭蛋》。最近一段时间,则有如汪曾祺在怀念沈先生时所断言的那样,也是“命中注定”,我会“闯”入汪曾祺的散文世界——一个别有洞天的艺术领地。他的散文具有一种独特的审美意识,呈现出一种和谐、旷达、超然、天人合一的精神景观。他在现实的人生与自然中,以淡然的艺术视角观照生命本质,达到一种至善至美令人景仰的境界。然而作为湖南读者,让我感触最深的还是他对沈先生的敬重,以及他对湖南风土人情、历史文化的熟稔。
爱屋及乌。出于对家乡湖南的一种特殊情感,我对汪曾祺也多了一分敬重。读汪曾祺,是一种享受,可以增长见识,可以陶冶性情,可以修炼人生。就拿刚刚读过的《我劝大家不要口味太窄》来说,着实让自己长了见识——终于识得“葵”和“薤”。之前,尽管我是湖南人,还真不知道“葵”就是冬苋菜;“薤”就是常见的藠及藠头。平素我读书总是泛泛而读,不求甚解。今天,汪曾祺这种溯本探源的读书方法给我的震撼和启迪,不可谓不深刻!但愿“命中注定”的这种闯入和感悟,能引领我开启一段全新的阅读和写作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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