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评叶君长篇传记小说《我本一无所恋》:一个人的信史 [打印本页]

作者: dragonkym    时间: 2019-5-23 00:02
标题: 评叶君长篇传记小说《我本一无所恋》:一个人的信史
“人与人的遇合是如此不可思议,那个直立街边目送我们的人,我第一次读到他的作品,是在那么深的北方的一个小城,直到十六岁才对他的文字由喜爱而生出深切的理解;见到他,我已经二十三岁。”

萧红研究专家、萧红文学奖得主叶君最新出版的长篇传记小说《我本一无所恋》(北方文艺出版社2016年5月出版)中这样描写萧红与鲁迅的初次相见。我想,叶君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一定也在感叹自己和萧红宿命般的牵连。十年前,叶君从湖北来到黑龙江,开始着手萧红传记研究。十年之后,《我本一无所恋》问世,这也是继传记、电视剧本、学术考证、话剧剧本之后,叶君对萧红生平的第五度叙述。

《我本一无所恋》采用独特的叙事策略,巧妙地勾连客观历史与主观想象,用诗意化的语言向我们娓娓讲述萧红的传奇人生。书中大到时代、人物,小至日常琐屑,都源于作者大半生的文学研究,每一个细节都有详细的考订。“这是一部可以当做‘一个人的信史’来阅读的小说”,作者认为,对于萧红的人生,“忠实地记录,便是最好”。

该书在叙事上最大的特点便是采用第一人称视角。萧红是一个不善言说的人,无论是痛苦愤恨也好,失意沮丧也罢,她都自己一个人咀嚼,很少向人倾诉。言说的缺失,带来了研究的空白。作者在经历了对萧红生平的四度叙述之后,不再满足于仅仅讲述一个“私生活很浪漫”的女作家的故事。他更想带领读者一起走进萧红的心灵世界,去触摸这位民国女子的哀痛与荣光。因此,作者选择了在写作上极具挑战性的第一人称视角,通过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及内心独白,全面展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心灵秘史”。在情节和场景的设置上,小说并没有受到叙事视角的限制,作者巧妙地运用写作技巧,连贯情节线索,拓宽小说的表现空间。如作者在第五章写道:“一道斜阳将门外两个男人握手拥抱的身影映照在门口。”作者运用“斜阳下的倒影”,透过萧红的眼睛向我们展现端木蕻良和骆宾基商量如何营救她的场景。

当平直朴素的语言遇上跌宕起伏的人生,一首如同涓涓细流的抒情“长诗”便蜿蜒于叶君笔下。《我本一无所恋》总体上呈现出一种不饰铅华的洗练风格,质朴清新,却又不失诗意。这种比较接近“萧红体”小说风格的叙述语言,无疑是叙说萧红生平的最好选择。

小说在细节构思上处处可见诗意的点缀。首先,书名出自萧红的长篇组诗《砂粒》中“我本一无所恋,但又觉得到处皆有所恋”一句,这句诗可以看作是对萧红精神世界的高度概括。在她饱受磨难的一生中,曾有过无数次“生无可恋”的绝望念头,但是绝望过后还是对生命深切地留恋。其次,具有象征意味的意象也为该书增添了诗意色彩。小说正文以“旅馆”“车站”“医院”三个空间意象和“江风”“草叶”两个自然意象作为五个章节的标题。其中“旅馆”“车站”“医院”三组空间,是萧红生命中的重要转折点,象征着她流浪苦难的一生:逃离东兴顺旅馆,与萧军在临汾车站分离,病逝于医院。另外两个极具诗意化的自然意象,“江风”象征萧红在定居商市街后短暂的安稳生活,“草叶”则出自萧红在东京期间写给萧军的一封信“你不能跟一个草叶来分胜负”,象征两人的爱恨纠葛与萧红飘摇的身世。此外,文中的“河灯”除了在结构上有首尾呼应的作用之外,也是一个重要的象征意象。作者在后记中写道:“让萧红带着爱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我十年萧红传记研究的最大心得。”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河灯”又与出现在萧红生命中,为她带来光明和温暖的人们暗暗相合。

《我本一无所恋》不仅是“一个人的信史”,同时也是“一个时代的信史”。萧红是一个置身于大时代背景下的女人,她的作家身份更让她与所处的时代紧密相连。作者没有囿于“宏大叙事”写作的樊篱,也没有将人物与时代剥离开来,而是着眼于历史境遇之下个体生命的具体选择,巧妙地将时代隐于故事背后。萧红生命的最后十年,也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深陷灾难、风雨飘摇的十年。从黑龙江的一个小城,先后流浪辗转于哈尔滨、北平、青岛、上海、重庆等地,最后又客逝于香港,萧红始终处在“风暴”之中,是一个时代的见证者。

“诚意”是叶君在不同场合谈到文学时最常说到的一个词。他在《写作的诚意》中写道:“何谓写作的诚意?一言以蔽之,是一个写作者能否遵从本心,不欺人,不自欺。”与当下众多讲述历史人物的传记作品相比,《我本一无所恋》无疑是能深入展现主人公心灵世界的一部作品,其中最不缺乏的便是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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